青海边墙:世界屋脊上的万里长城(下)1.jpg贵德古城 官春明 摄

青海边墙:世界屋脊上的万里长城(下)2.jpg湟源下脖项随堡壕堑 杨金花 摄

古代除了用烽燧烟火传递军事信息外,另外一种通讯方式是派信使传递官府文书及相关信息,称作“驿传”。西宁对外交通联络主要靠陆路,自汉代以来就设有驿站,历代相沿。明制,陆路设马驿,专为公差往来、递送使客、飞报军情服务。明代西宁卫下设有7马驿,初期在西宁卫城及老鸦设有2驿,后又增置平戎驿(今平安)、嘉顺驿(碾伯城)、冰沟驿、巴州驿、古鄯驿。

军堡与卫、所、驿城不同,是以军事防御为主的设施。屯军的城堡或营地属于军城或军堡。驻军的城堡建置规模要明显小于卫、所、驿城。军城或营地修建选址出于军事之需,依山形而建,靠近长城,或距长城不远,或筑于扼守的关隘及要冲之地附近。

西宁卫属边卫,因是少数民族交错杂居、互争雄长之地,故在此推行土司制度、茶马互市、尊崇宗教等是明朝经略西宁卫的重要方略。土司制度兴起于元,成熟于明。明代在青海境内的世袭土司,主要设于青海东部的河湟地区,在今海北藏族自治州西部和柴达木地区设“塞外四卫”,分领牧业区藏蒙各族。明时,西宁卫土司十五家,主要分布在西宁周边的互助、乐都、民和、湟中等地。

马为重要的骑乘工具,是征战、骑射、驿传不可缺乏的重要战备资源。因此,养马、征马是历代王朝的大政之一。明代将养马作为一项长期国策,与茶马互市同为解决战马所需采取的两项基本国策。明代初年,在今民和、乐都、互助和西宁市的农耕区广设牧马苑监。永乐年间,西宁卫有四监十六苑。当时上苑牧万匹,中苑牧七千匹,下苑牧四千匹。其中,大通苑堡,经分析该堡属甘肃苑马寺祁连监下辖四苑中的大通苑。

民屯堡寨,也叫“村堡”,起初是村民为防匪患、抵御侵扰,自行募捐修建的自卫性堡垒。随着堡寨数量增多,在历次抵御外敌入侵的过程中,其重要性日益凸显,于是官方有意识地把它们组织起来,将其纳入由长城本体、军堡、烽火台、峡榨、闇门等组成的防御系统中。河湟地区至今仍有许多以“堡”“寨”命名的村镇。

据《西宁府新志》记载,在环绕西宁卫修筑的边墙上还建有19座闇门,结合文献所载名称和里距等分析推测,有两处闇门可能系从东向西排列在大通回族土族自治县境内的土墙上,如东闇门开于老营庄长城段,西闇门开于下庙沟长城段,这两处闇门今已无存,但是其所在位置依然是现今村民出入的主要通道。

另有两处闇门在互助土族自治县境内,如西石峡闇门位于南门峡长城墙体上,柏木峡闇门位于龙王山长城墙体上。还有14座闇门从南向北排列在西宁市湟中区境内的墙体上。

闇门也称暗门,是指在长城沿线一些重要的通道所开的方便之门。闇门的建筑结构因所处地理位置的不同而有所不同。位于交通要道的闇门,如上营城(大班沙儿闇门),门洞较宽,建筑均较为规整,有些门洞上还建有门楼等,其旁边另设有守护闇门的关城。

峡榨是明代西宁卫为防环青海湖地区西海蒙古的侵扰攻掠而在各交通要道设置的军事设施,用来阻敌侵扰、查察行旅,是当时西宁卫防御西海蒙古的第一道防线。

西宁周围群山环抱,其与外部的联系多是通过较大的沟谷实现的。峡榨大多位于西宁四周的沟谷之内,一般设在沟口或沟谷内较为狭窄的地方。

在《西宁卫志》中,对西宁卫周边各峡榨的方向、位置,以及距西宁卫城及相关重要堡寨的里距、根据敌情戍边出防的路线、阻敌防御应变措施等,都有详细的记载,并有多处在述及峡榨时提及闇门。

这些记载直观地反映出,闇门与峡榨关系密切,峡榨属防御体系中的首道防线,长城本体及闇门则为第二道防线,两者均具有重要的防御作用。闇门所处的地形极为重要,既为出兵的重要通道,也占有聚兵伏击来犯之敌的有利地形。

明代西宁卫的边墙与闇门、峡榨、堡寨、烽燧等共同组成一个网络式的防御系统,并采用了兵民联防共同抗敌的防御措施。一旦遇敌侵扰,烽火台立即报警,当地百姓首先进行防御,随后酌情集中各地优势兵力前往夹击。其兵力配备遵循集中、分散相结合的原则,较好地解决了防线漫长与兵力相对不足的矛盾。

闇门与峡榨作为当时西宁卫整体防御系统中的一环,历史上在遏敌侵扰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但随着历史的变迁,这些曾经的军事设施已失去原有功用,其意义在于它们体现着中华民族的军事智慧。

长城是世界古代史上最伟大的军事防御工程,它并非简单孤立的一线城墙,而是由点到线、由线到面,把长城沿线的隘口、军堡、关城和军事重镇连接成一张严密的网,形成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军堡、关城和军事重镇这个体系具有战斗、指挥、观察、通讯、隐蔽等多种功能,并配置有长驻军队,是一个点线结合的整体防御工程。修筑长城,是针对西北边地实情所采取的积极措施,既可以积极防御,又可以积蓄力量、继续进取,在冷兵器时代,长城防御体系发挥出了卓有成效的军事作用。

长城的主体工程大都建立在山岭最高处,沿着山脊把蜿蜒无尽的山势勾画出清晰的轮廓,使高低起伏的地形更显得雄奇险峻。

长城独特的魅力,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探索它的行列之中。人们在追寻着古老长城遗迹的建筑之美,同时,也在追寻着长城内外民族融合的那段古老历史。

明王朝是中国历史上修筑长城的巅峰时代。明代长城西起今天的甘肃省嘉峪关市,东达鸭绿江畔,而作为长城支线的青海边墙,在很长时间里,并不为更多人所知。

青海明长城是目前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明代长城遗存,它曾经见证了西部边地历史的盛衰变迁,穿越了时空的沧海桑田,而今在经历了几百年的风雨侵蚀后,依然屹立于崇山峻岭之巅。

2019年4月18日,国家测绘局与国家文物局联合公布我国明长城的长度为8851.8千米,其中,青海省境内的明长城约为363千米,是万里长城中最高的一段。

2021年,青海省文化和旅游厅委托青海省文化旅游摄影协会组织专业摄影团队,奔赴有长城遗迹遗存的12个县区实地拍摄了六千余幅再现青海明长城四季风光的摄影作品,并精选其中的284幅,编辑出版了《世界屋脊上的长城——青海明长城》画册,首次以艺术视角集中再现了青海长城的历史风貌和独特魅力。笔者有幸参观了以这些摄影作品为主要内容的青海明长城摄影展,看着那一幅幅伟大壮观的长城照片,我感到,长城并不是一段破败的、冰冷的墙,看着一段城墙、一座烽火台,就有和古人对话,和建筑者对话的感觉,给人以深深的震撼触动和吸引。

今天,当我们重新审视长城的发展历史,终于发现一个古老而深刻的秘密,正是这道伟大的长城,造就了农耕和游牧两大族群的碰撞和融合,而长城本身也是两个族群在农牧交错地区拉锯式争夺生存空间的产物。长城成为农耕与游牧文明的缓冲地带,最终促进了文明的融合。

中国的地理环境、气候特点,决定了整个中国大陆古代经济、文化大致分为东西两大区的天然布局。构成了古代中国大陆农、牧两大经济、文化类型,长城就坐落在它们的自然交汇处,长城既将两种经济、文化隔开,又将两种经济、文化联结在一起。

中国古代农业经济地区与畜牧业经济地区的关系集中表现于长城一线,农业经济、农业文化与畜牧业经济、畜牧业文化的对立统一也沿长城一线展开。与此相对应的中国古代的民族问题也于长城一线表现得异常突出,无论是民族间政治、经济、文化上的联合与交流,还是民族间军事、政治上的斗争,都沿长城一线展开,它对于主体民族的形成与发展,主体民族与长城带其他各民族的关系,以至整个中华民族的形成与发展都曾起过重要作用。这是由于中国古代经济体系中农业经济与畜牧业经济的对立统一所决定的。

农业和畜牧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产方式,农业需要人员定居稳定生产,而畜牧业却需要人员流动放牧,两种生产方式各有其不同特点,因而农、牧两大类型的经济、文化自古就有矛盾的一面。畜牧业生产的单一性和不稳定性,使之对农业有很强的依赖,又常常造成两种经济、文化的失衡,出现严重的对抗。而古代牧区保留的部落亦兵亦民的集群社会组织,很容易形成军事优势,有时进入农业区掠夺,给农业区造成极大破坏。长城的修筑与存在,便起到了把农业和牧业民族隔离开来,借以增强对畜牧业民族掠扰的抗御能力,使之不能轻易得逞,从而有利于保护中原地区的农业经济和先进的生产方式,有益于社会生产力和封建文明的发展与积累。

更重要的是农、牧两大经济、文化类型之间存在相互依存、相互需要、相互促进的关系。农业经济既需要畜牧业为自己提供农耕、运输用的畜力和战马、牲畜、皮毛、珍贵药材等,也需要不断向畜牧经济区出卖农副产品及手工业产品等,使畜牧业经济地区成为农业经济地区的重要商品市场;而畜牧业经济不仅需要农业经济地区提供粮食、布匹和用铁、金、银等制成的各种手工业品,而且也需要向其出售自己的皮毛、药材等产品,这样便促使两种经济的贸易交换沿长城一线不断展开。可见,长城既保证了农业经济、文化与畜牧业经济、文化的正常发展,又为二者的交流和相互补充提供了场所和方便。同时也起着调解两种经济,使农业、牧业经济朝着相互配合的方向发展的重要作用。这道横亘在北方大地的人工建筑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在长城之内不同的民族融入农耕文明,而长城之外,牧人的身影从未消失,农耕与游牧的碰撞与融合为灿烂的中华文明注入了新的活力,从这个意义上讲,长城显然不再是民族的分界、地理环境的分野,它是农业经济和牧业经济的汇聚线。

而今,长城古老的烽火台上狼烟不再升起,曾经的鼓角争鸣、刀光剑影早已远去。而青海明长城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洗礼,见证了人类为避免战争而做出的不懈努力。宏伟的明长城,最终成为长城内外民族融合的见证者。长城鼓舞着中华民族的自豪感、自信心和爱国热情。意志、勇气和力量是中华民族的发展历史赋予这一伟大建筑的内涵。

在世界文化遗产的群星中,中国长城是人类最伟大的工程之一,其建筑规模之恢弘、形制之严整、所经地形之复杂,无不凝聚着劳动人民的聪明智慧和伟大才能。在人类历史文化遗产中具有其独特性和唯一性,堪称世界最雄伟壮观的奇迹之一。

青海明长城是中国长城的组成部分,在历经了四百多年的沧桑后,我们所面对的这段长城就是一段若隐若现的历史,它的遗迹承载着各民族融合发展的历史记忆。虽然在许多地段,漫长的岁月早已将它的身躯侵蚀得残破不堪,但岁月的沧桑丝毫无损于这些城墙无可比拟的历史价值。正如有人所总结的:“长城丰碑不仅铭刻了中华民族大融会大结合的历史事实,而且也是各族人民智慧与血汗的结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