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再一次一筹莫展。虽然拍了不少视频,绞尽脑汁,点赞评论转发多,但涨粉不多。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放寒假。我俩都有些沮丧,约好回去好好想点招,春季开学再说。

 

 

学校还没有开学,校园内冷冷清清,全不见平日的熙熙攘攘。路上,只碰见几个高年级的同学,他们大多是提前回来复习,准备考研的。现在考研很卷,一眼就能看出谁在备考,大抵不修边幅,有些臃肿,一脸疲惫,双眼无光。还有,就是我这种特例,临时提前回来的。

走进宿舍,更是空空荡荡,总共没有几个女生。放假前我没有备案,昨天回来,宿管阿姨差点没让我进宿舍。我跟宿管阿姨说尽了好话,编了一堆理由,她才勉强让我回了宿舍,还一再告诫我,下不为例。我无处可去,只得一直赔笑。离开学只有几天时间,不然,宿管阿姨说,决不让我进来。

哎,我也是没法,不然我提前回来干啥。

一放寒假,我就跟往常一样急匆匆回了家。阿妣一见我,就拉着我的手,开始抹眼泪,现在每次我离开家和回家,阿妣都会这样。阿妈悄悄说,阿妣年龄大了,越来越脆弱了。阿妈从我一进门,就一直说个不停,然后张罗晚饭,说我瘦了,在学校肯定没吃好。阿爸和往常一样,只说了句“你回来了”,然后,劈柴去了。虽然他没说什么,但我知道他很高兴,今天他回来得很早,估计是特意早回,等我回家。我看见他双眼炯炯,他高兴时,就这表情。

每天,我都看看书,跳跳舞,做做家务,只是没了暑假时的狂热。这段时间,我迷上了看古希腊智者的哲理语录,觉得苏格拉底这个老头太睿智了,一说话,隔着两千四百多年,都能说到我的心坎上。比如“活着不是目的,好好活着才是”“每个人身上都有太阳,主要是如何让它发光”,还把“你自己就是座金矿,关键是看如何发掘和重用自己”奉为座右铭。突然,我想看看哲学类的书,在看《理想国》,但是看得很艰难。

家里人都很忙,除了我之外。

阿妣每天吃完早饭,就拎着她的念珠出门转经去了。她的念珠是一串包了浆的金刚菩提,枣红色的金刚菩提中间有绿松石的隔珠和牦牛角的佛头,煞是好看。有个外地游客想买她的念珠,她没同意,但是从此,她更爱惜她的念珠了。吃过午饭,阿妣又匆匆出门,去村活动室晒太阳。村活动室阳光好,晒的时间长,老年人都在那里晒太阳。起初,我不理解,家里不能晒太阳吗?结果发现他们是奔着聊天,奔着交换信息去的。后来也发现,阿妣上午去转经,主要也是奔着见面,奔着聊天去的。我真不理解,他们天天在一起,在一个村里七八十年时间,哪有那么多聊的,咋不厌烦呢?吃过晚饭,阿妣更忙,左手拿念珠,右手摇转经筒,口里不停念六字真言,眼睛看电视,耳朵听我们说话,真是够忙的。临睡了,她还有每天不能落下的功课,跪在佛龛前磕长头。她供的是绿度母,佛前有净水,还有电子酥油灯。她取下黑头帕,露出稀疏的白发,一次次站起趴下,趴下站起,看着她好像在一次次奋力游向绿度母。然后,她口中念念有词—还是六字真言—去睡觉。她的日子基本每天都一样。